说是影日其实是很抽象的东西……
案子是前几天实习蹲在门口听到的真实案例改的。
假的影日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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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有两个面,就像光下有影子,白纸上有黑字。白色的东西上诞生出了黑色的缝隙,世界像被割裂一样存在着这两种极端的对比。
就像最无知单纯的孩童会露出最险恶的恶意。
就像天才和被遗弃的小狗只有一线之隔。
“飞雄君,能不能去档案室帮我拿几个文件。”法官敲了敲助理的桌面,“案号是01-203,08-3315和09-1222……不好意思,最后一个不用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快速地反悔了,影山抬头看向了法官,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如果需要的话,我马上去拿。”
“没关系,我想起来了。把另外两件带过来就可以。”法官皱了皱眉,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影山应答了一声,起身向档案馆走去。
案号09-1222的刑事案件,法官会记得,他也忘不掉。
毕竟,当事人那里还明晃晃地写着他的名字。
虽然是在被害人那一栏。
年纪越小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往往越伤人。但是一旦小孩子成长到少年前期,他们开始肆无忌惮地寻找同类,并且以排斥和他们不同的人为爱好,或者肆无忌惮地寻找着自己独特的标签,自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特殊的存在,并且用暴力和特殊的手段来展现自己的存在是那么的显眼。
无论是哪类人,都渴望着别人的注视。
影山飞雄显然并不属于这两类人。
他从来只为自己活着,他也从来只考虑自己活着该做的事情。
想赢的比赛,想打的球,想做的事。
别人怎么样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样的影山自然会成为排斥的目标,无论是想要寻找同类的青少年们,还是自认为独特而天下第一的青少年们,都会将影山视为一个很好的靶子。
他从来都不合群,而且总是自己一个人做自己的事情。
仅仅这一点,就足够青少年们把他列入自己的黑名单了。
无论是成为在班级里成为物品失踪,椅子上有胶水,桌子被涂鸦的那个人,还是成为在社团里被前辈用手脚狠狠教训的那个人,都是影山飞雄的眼里世界慢慢褪色的原因。
慢慢地,他已经叫不出面前的人的名字,也看不到面前的人的颜色,慢慢地只身一人存在在这个黑白的世界里。
“呐——影·山。”他叫不出名字的少年带着一脸嘲讽的笑意凑近了他的课桌,装作不在意一样地将手中水瓶里的水泼向了他的头发,毫无诚意地开口,“不好意思。”
影山能听到旁边淅淅沥沥的笑声,慢慢地融合在和他头发尖滴落的水滴的声音里,桌上的书本也慢慢沾上了水渍。
他不记得少年的名字,但是能就着脸回忆起少年对他做过的事情。
说起来,每次这个人做一些过分的事情都会拍照呢。
前几天的淤青似乎还没好。
影山慢吞吞地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周围的语句和笑声慢慢地传进他似乎已经停摆了的大脑里。
“天才-二传怎么不去部活啦?啊啦啊啦,想起来了,之前因为太嚣张被前辈们揍了一顿的人是谁呢?”
我没有错,赛场上才没有什么前后辈等级的问题,本来就是前辈们太弱了。
“哈哈哈哈哈”
你们在笑什么?
“问你话呢?影山。”
我知道,你能不能闭嘴。
“你们在做什么?!”
我……诶?
奇怪的触感出现在了他的头上,影山迟钝的大脑隐隐约约出现了一点运转的迹象。
是毛巾。
“你们在干什么呢!”身高上似乎还是个小孩,橘色的头发张扬地摇晃着,在影山眼里留下了一片橘色的海,成了他眼里褪色的世界里唯一的颜色。
“不要你这个转校生管!”少年气急败坏地推了一下那片橘色的海,影山忍不住窜起来抓住了少年的手臂,狠狠地甩开。
“日向君,你还是不要管那个人比较好哦。”对转校生颇有好感的女孩子带着伪装的好意对日向说到,“很奇怪的人呐。”
“那也不可以欺负他。”义正辞严的小孩挺了挺胸,用自认为凶狠的表情看着面前的人。
“啧。”少年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我叫日向哦,日向翔阳。”橘色的海洋开始书写着面前这个人的名字,“你叫什么?”
“……影山……飞雄。”
唯一的颜色。
08-3315、09-0001……再往前一点,就能看到1222的痕迹。
影山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前面把那份卷宗取了下来。
说起来这也是法官第一次亲自接触的案子,两个小孩站在门口的样子,换成自己估计也忘不了。
后来日向经常会和影山在一起玩,也成为了学校里唯一一个和影山一起打排球的人。
影山记得他们之间的日子是很有意思的。
但是日向也并不总在他身边。
即使和他这样的人为伍,日向却总是不缺朋友。他的人缘好到让人惊讶。没有人会想到去欺负日向翔阳,也不会有人会去欺负日向翔阳。
剔除掉日向和他一起的部分,他的世界还迟迟未被上色。
橘色似乎成了他生活里唯一的色彩。
直到有一天偶然折返的日向看到了少年抓着他的头发踩在他的腿上,嬉笑着拿着手机拍着他的模样。
奇怪的是日向这个人的脑回路和一般人也不一样,正常这个年龄段的小孩一般不会插手,但是日向插手了;正常的小孩即使插手了也是优先冲向老师的办公室,而日向拉着他的手冲向了离他们最近的法院。
但是并不知道怎么操作的两个小孩茫然地站在法院的大门口,看着面无表情的法警发呆。
“妈妈说,受欺负了法官叔叔会帮我们讨回公道的……”日向的声音越说越心虚,看着影山吐了吐舌头。
“你是笨蛋吗?”影山忍不住回了嘴。
日向仿佛炸毛了一样,橘色的头发似乎晕开了一样,在盛夏的阳光里慢慢和空气融合在了一起,仿佛成为了阳光的一部分。
影山已经无心去听日向在说些什么了,他眯着眼睛看着日向的头发,等不了多久就听到了法警让日向不要大声讲话的告知。
那时的法官也还不是法官,只是区区一个在法院实习的青年,正拿着文件朝检察院跑的青年和法警打了个招呼,转头看向了两个穿着制服,手拉手的小孩。
青年犹豫了一下,继续往检察院的方向走。
“呐!大哥哥是法官吗!”日向脆生生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了这个盛夏的阳光里,“可以帮帮我们吗?”
青年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两个小孩。
沉默了半晌,青年指了指门口门卫的屋子:“在那里等我一下吧,我马上回来。”
从检察院跑回来的青年还喘着粗气,手上拿着一叠送达回证招呼着两个小孩:“我马上下班了,等我把这些文件送上去一下,一直让你们等真是不好意思。”
日向乖巧地摇了摇头:“哥哥忙完能帮帮我们吗?”
“……”青年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当然。我也会送你们回家的。”
青年很快就回到了门卫室,站在门口的法警似乎对青年的行为并不感到有什么困惑的。
青年并不困难地就问到了两个小孩的地址,即使如此青年还是认真地警告了两个小孩不要和陌生人说自己家的地址。
“也不要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两个人也不行!”坐在出租车上的青年看了旁边的两个小孩一眼,“所以你们两个为什么跑到法院来?”
“因为法官叔叔会帮我们处理欺负我们的人!”日向握紧了拳头抬了起来,影山这才注意到他们两个的手迄今都还没有撒开。
“你们怎么被欺负了?”青年似乎还没有当真,翻起了手里的卷宗。
日向叽叽喳喳地把自己见过的事情描绘了一遍,其中夹杂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拟声词,影山愣是半天没插上话,在日向停下了他的话语之后才慢慢补上了一句:“也没有那么糟糕。”
“影山……飞雄君。”青年严肃的表情在影山眼里也慢慢出现了颜色,“这已经是严重的霸凌了,是可以起诉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等下我可以和你的母亲商量一下这件事情吗?”
在青年严肃的目光下,影山忍不住点了点头。
他们先把日向送回了家,橘色头发的小孩下车了之后还认真地朝青年鞠了个躬。
“你们关系真好呢。”青年摸了摸影山的头。
影山愣了一下。
“嗯。”
他听到自己是这么回答的。
青年在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和影山的父母认真地聊了聊关于影山的事情。影山的客厅的门外听了一阵,就上楼去做他的作业了。
最后眼睛红红的母亲给他送了一盘切好的苹果,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经过青年的介绍,他们也找到了很好的律师为他们写了诉状,而少年过了不久也正式由检察院提起了诉讼,消失在他们的校园生活里。
名叫影山飞雄的生活的东西围绕着日向翔阳慢慢地被涂满了颜色,他意外地发现日向这个人不但在生活上和他意外地合拍,在打排球的方面也是。
开庭那天影山问了青年他们能不能去看,青年说,因为被告是未成年,所以不予公开审理。
但是影山还是和日向一起去了,他们和无所事事的青年一起站在门口偷听了这场审判。
他们也听到了少年母亲的哭诉。
“家里还有老人和小孩,我们为了这个案子找亲朋好友借了很多钱,将来家里都仰仗着这个孩子了,希望法官看在这个的份上,不要判刑,给我们一个和他们和解的机会……”
“我们会争取的。”他们听到法官的声音里满是疏离和生硬。
“求求你们了,给我们一个希望……”
“我们会争取的。”
“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你们不能……我们想要和解的……”
“啧。”青年咂了咂嘴,低头看向影山,“他们没去你家打扰你们吧?”
“暂时没有。”影山木着一张脸,透过门缝看到了那位似乎很严厉的,但是现在满脸绝望的母亲。
“如果是你自己的孩子,你会怎么想?”法官忍无可忍地开了口,吓得今天格外沉默的日向抖了一下,一直拉着日向的手的影山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们会为你们争取,但是愿不愿意和解是人家的权利。如果换成你的孩子被这样伤害,那你还会说出希望能够庭外和解这样的话吗?不要在法庭上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们先走吧。”
风似乎把门缝吹开了一点。
影山看着站在那里和平常完全不一样的,乖巧的少年,突然觉得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只要想要假装,就可以假装得很好。
看似乖巧的少年抬起了头,和门缝之外的影山四目相对。少年的嘴角蠕动了一下,拉住了要回到羁押室的母亲,指向了门口的影山。
那位绝望的母亲不管不顾地冲向了门口的影山,影山在那一瞬间失去了一切的思考能力。
直到日向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日向真的很矮。
影山想。
他低下头能清楚地看到日向头上橙色的发旋,抬起头看到了挡在日向面前的青年。
“您为什么不想一想,为什么要别人来迁就您的孩子犯下的过错?穷和困难并不是免疫刑法的理由。”青年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了这句话,护着身后的两个小孩子往外走,“向飞雄君道歉了吗?但是道歉有什么用呢?这么过分的事情,飞雄君也不一定要原谅吧。这种不能原谅的罪恶自然是要被惩罚的。”
“这才是法庭存在的意义。”
后来那个少年的母亲还到影山家里去过,但是强硬的影山母亲果断地拒绝了。
事情尘埃落定,宣判那天日向想去,但是影山愣是把人拉到了排球馆打球。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就是属于影山飞雄的过去。
如果说影山飞雄的现在。
应该是和日向翔阳一起拿下赛场上的这一分。
至于影山飞雄的将来。
那是他自己都说不准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青年和影山他们保持了联系。在影山和日向高中的时候,青年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一位法官。
而影山偶然地和法官提过自己想要试试考法律系。
当时的法官沉默了很久,委婉地表达了一下,以影山的成绩和天赋点,他还是觉得影山老老实实地打排球比较好。
因为这件事影山被日向嘲讽了很久。
即使现在他已经地成为了法官的助理,这件事也常常被日向在“影山飞雄黑历史集”里深刻记载,甚至还常常拿出来在影山飞雄耳边叨叨。
然后被影山狠狠地教训一顿。
影山轻轻把卷宗放在了法官的桌子上,不再年轻的大人忙碌于桌上的文件,并没有注意到影山还是拿了三份卷宗。影山轻轻摸了一下最上面的那份卷宗的案号,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黑白色渲染的过去,和彩色的现在。
影山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是个在逃的少年犯。
只不过他或许是个窃贼,一点一点地从日向那里抽取出世界的颜色,来给自己的世界染上色彩,只不过“被害人”似乎拥有太多的色彩,对此并无发现。
他像是从一个亿万富豪手里慢慢偷走了十块钱,并且为这一点细小的东西沾沾自喜。
【笨蛋影山!今天能准时下班吗?——FROM日向呆子。】
“到点就走也没关系哦。”对面的法官听到了他手机的提示音,“是翔阳君吧。”
影山轻轻点了点头。
他仿佛一个被宣判了无罪的窃贼,还是想要一点一点地接触那位富豪,等待着再犯的时机。